我回頭數著海灘上的腳丫印,像偷吃的貓一般,笑了。


「佳兒寶貝,怎麼啦?」黃昏的夕陽日照依然很強,靜微瞇起眼。


自從上次聽到姑姑這樣叫我,靜總是半開玩笑地跟著姑姑叫我佳兒寶貝,剛開始還有點不習慣,久而久之也覺得有趣。


「靜兒寶貝,沒甚麼,只是突然有感而發而已。」回敬給她一個大笑容。


今天,是我們交往的第三週年紀念日,回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初見她時,就像一場夢一樣。


這三年來我們都在爭論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一見鍾情,但對我們而言那其實都不太重要。


那天回到老家,父親仍是沒有好臉色給我們看,母親則是以淚洗面,依舊像朵芙蓉一樣柔美。我知他們是愛我的,再加上有姑姑當說客,其實我沒有想像中緊張。


當時,父親只問了我一個問題:


「妳是真心愛她,還是純心要氣我的?」他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滄桑與沙啞,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憔悴的父親──儘管他的臉色看起來跟平常沒有甚麼兩樣,但我知道,我令他很失望。


我告訴他,我絕不可能真心想傷害他,但我遇見了靜,我明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會使家族蒙羞,但也不要讓他最愛的女兒過著不幸福的餘生。


他冷冷地笑了,祝福我可以過著很幸福的下半輩子,前提是,絕對別想跟他們斷絕關係、斷絕來往,要隨時使他們找得到人。


許靜和我都努力在修補與我的家人的關係,畢竟許靜的家人多半都過世了,她比我更渴望家庭的溫暖,也比我更懂得家庭的重要,雖然父母親嘴裡沒說,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們逐漸在軟化。


三年,我跟許靜為了這個特別的第三週年,放下了我們手邊的工作,半計畫了一個環島的旅程。所謂的半計畫,其實也沒甚麼計畫,只是開著她的休旅車,從北開到南,從西開到東,想去哪裡就去哪裡,想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罷了。


意外的是,我們在旅途中經過一間很特別的民宿,就在check in的時候,發現民宿的老闆娘居然是靜的初戀情人。


她訝異地說:「我聽說妳移民到加拿大了!」


靜大方地跟她介紹:「我丈夫過世了,我為了我現在的另一半回來台灣,魏佳佳!」


她的神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;她瞠著雙眼瞪著我們牽著的雙手,然後又看看許靜,眼眶似乎紅了,卻轉身不再說甚麼。


我跟許靜對看一眼,才明白她也曾經對她動心過,但因為最後誰都沒有說出口,就擦身而過了。


「妳會遺憾嗎?」當晚,我試探性地問她。


「佳兒寶貝,」她將我的手擱在她左胸口上,宣誓般地說:「這裡曾經有一口很大很大的傷口,血怎麼流也流不停,可是有個女人來到這個傷口的面前,疼惜它、愛護它、親吻它,不知不覺之中,血停止流了,傷口也好了,它可以繼續愛人了。」


「那個傷口說,」她抵著我的額頭,低語:「謝謝妳醫治好我,謝謝妳最後選擇我,謝謝妳愛我。」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The End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邱于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